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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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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阿多尼斯获第十三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18年09月20日版次:13

  阿多尼斯从黄礼孩(右)手中接过奖杯。    游坚 摄

  阿多尼斯朗诵《祖国》。

  南方农村报记者 陈会玲

  9月18日,第十三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在广州从都国际庄园举行。来自叙利亚的阿多尼斯和来自澳洲的莱斯·马雷分享了这一殊荣。两位获奖诗人都是多年来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近九十高龄的阿多尼斯更是亲临现场接受这一奖项。
被诗神拣选的诗人
  阿多尼斯,1930年出生于叙利亚,1956年移居黎巴嫩,开始文学生涯。1980年代起在欧美讲学、写作,现定居巴黎。
  阿多尼斯是作品等身的诗人、思想家、文学理论家、翻译家、画家,在世界诗坛享有盛誉。阿多尼斯是历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其诗集《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更是为中国读者所熟知。
  “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由广州诗人黄礼孩所创办,他每年在全球范围颁发奖项给优秀诗人,在欧洲被诗人称为“中国诗歌界的诺贝尔文学奖”。
  黄礼孩在授奖词里这样描述:“阿多尼斯是被诗神拣选的诗人,拥有飞扬的想象力,他的诗歌是苏菲神秘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的融合,为世界带来不绝如缕的回响和自由的遐想。在阿拉伯世界,他的诗歌及他的存在使人们意识到,人类可以与爱和光明一起生活。”
  对此,阿多尼斯进行了答谢——
  “今天的世界,至少在我眼里,无论从什么角度去审视,都仿佛一座正在爆发的火山,将熔岩喷射到四面八方。”
  他认为诗人负有对诗歌和对历史的双重的责任。
  “对诗歌负有责任,因为诗歌今天面临着迫切的问题:它的过去是什么?今天的位置何在?什么是它的未来?对历史负有责任,因为历史是诗歌和政治、诗歌和人、人和世界相遇的空间,这种相遇已经愈发含混不清。”
  有意思的是,阿多尼斯特别喜欢颁奖台上的一棵雪白的道具树,他特意把话筒移到树下,才开始发表获奖感言。这不禁让人想起他的诗句:孤独是一座花园,但其中只有一棵树。(《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这一棵树,就是诗人自身的隐喻吧!
生来就是诗歌之子
  阿多尼斯,原名阿里·艾哈迈德·赛义德·伊斯伯尔,出生于叙利亚海边一个叫卡萨宾的小村庄。他的父亲是贫困的农民,血液里却流淌着阿拉伯民族对诗歌的热爱,艺术基因传递给了子女:长子阿多尼斯成了诗人,一个女儿成了画家。
  直到13岁,少年阿里还没有机会进学堂,“我从小就要帮父亲干活,摘果子、种地。”有一天,阿里困倦得在树下睡着了,“梦中我作了首诗,献给叙利亚独立后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总统很欣赏,说:‘孩子,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就跟他说,‘我想进学校,我想学习。’”
  这个梦在他14岁时惊人地变为现实,与梦中情形如出一辙。当时叙利亚总统在阿里的家乡附近巡视,少年阿里吟诵了一首自己创作的爱国诗歌,总统大为赏识,当场允诺由国家资助他就读。
  这是阿多尼斯生命中的奇迹,他因此说:我生来就是诗歌之子。
  在中学,阿里开始以“阿多尼斯”的笔名发表诗作。希腊神话中,阿多尼斯是爱神和冥神都着迷的美少年,也是叙利亚国王之子。上溯到高古,这个词来自古黎巴嫩一条叫做“阿多尼”的河流。
  “我经常写诗,署上真名后向报社投稿,但没人愿意发表。阿多尼斯启发了我,以这个笔名再投,居然顺利发表了,从此这家报社不断刊登我的诗歌。有一天,报社主编通知要见我。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去见这个大人物,主编很惊讶,经过交谈,他才确认我不是冒牌货。”
  女作家安妮·沃德·明科夫斯基这样回忆阿多尼斯出现在主编室的情状:“竟然是个羞答答的乡下后生,破衣粗衫,脚上还穿了双超大号的靴子。”
批判精神自比鲁迅
  阿多尼斯称自己为“风与光的君王”;已故的爱德华·萨义德则说他是“当今最大胆、最引人瞩目的阿拉伯诗人”。
  阿多尼斯之于现代阿拉伯诗歌,恰如艾略特在现代英语诗歌中的地位,在他的荣誉清单上,有一长串国际大奖散发光芒:布鲁塞尔文学奖、马其顿金冠诗歌奖、让·马里奥外国文学奖、卡佛文学奖……自2005年起,他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大热门。
  同时他也是思想家、评论家和翻译家。在整个阿拉伯世界,有人无条件地爱他,有人咬牙切齿地恨他,也有人表面向他的盛名鞠躬,内心却怀着警惕。
  在阿多尼斯捧读过的中国文学中,有三个名字熠熠生辉:屈原、李白和鲁迅。
  阿多尼斯认为,“我是犹如中国作家鲁迅那样的批判者”,而且是“双重批判者”。他既反对西方文化的曲解,又对阿拉伯传统文化有极深刻的反思。但过强的批判性,也让他在阿拉伯世界备受批评和排挤,所以他写道:“诗人啊,你的祖国,就是你必定被逐而离去的地方。”
  在这次的颁奖典礼上,阿多尼斯用母语朗诵了一首诗,这首诗就是《祖国》。
  白发苍苍的诗人站在一棵同样白发苍苍的树下,说出:“我折腰——/所有这一切,才是我的祖国。”他仿佛说出了与祖国休戚与共的一生。
祖国
  □阿多尼斯

为那在忧愁的面具下干枯的脸庞
我折腰;为我忘了为之洒落泪水的小径
为那像云彩一样绿色地死去
脸上还张着风帆的父亲
我折腰;为被出卖、
在祷告、在擦皮鞋的孩子
(在我的国家,我们都祷告,都擦皮鞋)
为那块我忍着饥馑
刻下“它是我眼皮下滚动的雨和闪电”的岩石
为我颠沛失落中把它的土揣在怀里的家园
我折腰——
所有这一切,才是我的祖国,而不是大马士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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