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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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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泡出小说家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21年05月13日版次:12
| 闲话春秋 |
  林语堂在《生活的艺术》中谈到:凡真正爱茶者,单是摇摩茶具已经自有其乐趣,蔡襄年老时已不能饮茶,但他每天必烹茶以自娱。
  澄心静虑,涤烦疗渴,闻一多爱茶、离不开茶,把喝茶看成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认为喝茶是过日子的最低标准。没有茶的日子简直没有办法过。1937年,闻一多从北大带着师生南下去昆明西南联大,途中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早上起来一毛钱一顿的早饭是几碗冷稀饭,午饭晚饭都是两毛一顿,名曰两菜一汤,实则水煮盐拌的冰冰冷的白菜、萝卜之类,其中加几片肉就算一个荤,至于茶水更不必提了,公共的地方,预备了几瓶开水。一壶粗茶,渴了就兑一点儿灌一杯,但常常不是没有开水,就是没有茶……”
  西南联大的教授离不开茶,西南联大的学生也离不开茶。汪曾祺在《人间草木》中写道:
  抗日战争时期,我在昆明住了七年,几乎天天泡茶馆。“泡茶”是西南联大学生特有的说法。本地人叫做“坐茶馆”。“坐”,本有消磨时间的意思,“泡”则更胜一筹。“泡”者,长时间地沉溺其中也,与“穷泡”“泡蘑菇”的“泡”是同一语源。联大学生在茶馆里往往一泡就是半天,干什么的都有。聊天、看书、写文章。有一位教授在茶馆是读梵文。有一位研究生,可称泡茶馆的冠军。此人姓陆,是一怪人。他曾经徒步旅行了半个中国,读书甚多,而无所著述,不爱说话。他简直是“长”在茶馆里。上午、下午、晚上,要一杯茶,独自坐着看书。他连洗漱用具都放在一家茶馆里,一起来就到茶馆里洗脸刷牙。
  大学二年级那一年,汪曾祺和两个外文系的同学经常一早就坐在这家茶馆靠窗的一张桌边,各自看书,有时坐一上午彼此不交语。他这时才开始写作,最初几篇小说,即是在这家茶馆里写的。茶馆离翠湖很近,从翠湖吹来的风里,时时带有水浮莲的气味。
  有人问泡茶馆对联大学生有些什么影响?汪曾祺答曰:第一,可以养其浩然之气。联大的学生自然也是贤愚不等,但多数是比较正派的。那是一个污浊而混乱的时代,学生生活又穷困得近乎潦倒,但是很多人却能自许清高,鄙视庸俗,并能保持绿意葱茏的幽默感,用来对付恶浊和穷困,并不颓丧灰心,这跟泡茶馆是有些关系的。第二,茶馆出人才。联大学生上茶馆,并不是穷泡,除了瞎聊,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读书的。联大图书馆座位不多,宿舍里没有桌凳,看书多半在茶馆里。联大同学上茶馆很少不夹着一本乃至几本书的。不少人的论文、读书报告,都是在茶馆写的……联大八年,出了很多人才。研究联大校史,搞“人才学”不能不了解了解联大附近的茶馆。第三,泡茶馆可以接触社会。我对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生活都发生兴趣,都想了解了解,跟泡茶馆有一定关系。如果我现在还算一个写小说的人,那么我这个小说家是在昆明的茶馆里泡出来的……
  自古佳茗似佳人。林语堂更有名句流芳致远:中国人只要一把茶壶,走到哪里都是快乐的。
□谢昀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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