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宁夏固原市爆出了一起“强制农转非”事件：该市原州区开城镇柯庄村的部分居民向媒体反映，2013年，当地推广劳务移民，推荐他们去宁夏石嘴山市务工。当时，一些柯庄村的村民登记报了名，但到了石嘴山又很快返回，继续在柯庄村种地、生活。2018年以后，有村民陆续发现，在没收到任何通知的情况下，他们的户籍被迁到了石嘴山，户籍性质也从农业户口变成了城镇户口。
　　按照一般的理解，由于城镇户口更高的含金量，农业户口被取代，涉事农民该开心才是，怎么还不情不愿？主要原因，还是这些村民虽然名义上是石嘴山市民，但实际上还是生活在原籍所在的村庄里，由于户籍的错位，办理身份证等事项不仅要山长水远跨越400多公里，连原有的农业补贴也拿不到，可谓“百害而无一利”。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发生？目前来看，主要还是石嘴山的派出所在执行劳务移民政策时，违反程序，未经开城镇派出所经手，也未知会当事人，而是根据原移民办提供的花名册，直接“转的手续”。
　　事件引发舆论关注后，宁夏回族自治区乡村振兴局和固原市原州区政府表示，未来会制定相关方案，方便居民将户口迁回原籍。官方的郑重表态，意味着困扰当地村民已久的难题有望得到解决，但不免仍要追问一句：经办的派出所执行政策时为何就没有程序意识？是不是他们潜意识里认为，城市户籍多少人求之不得，我这是“为你们好”，因而默默地就把“好事”给办了？
　　考虑村民被迁户口在2018年左右，从当时的发展态势来看，非农户口的含金量大概率是要高过农村户口的，不过这种“利好”也是理论上的，具体还得因人而异：由于个体的千差万别，一些农民并不具备在城市“掘金”的能力，也就无法在城市稳定工作和居住，而是更加适合“地里刨食”和周边打短工的生活。就此来看，当时基于能力筛选，而对拟落户城镇人员进行甄选，还是比较适应当时的社会发展大环境的。
　　今时今日，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稳步推进、全国人口首现负增长等外部变化的到来，推动城镇常住人口的市民化就成了一种务实选择：一方面，基本公共服务向常住人口有效覆盖带来城市户籍的“贬值”，另一方面，因农村发展加速，附着户口上的土地承包权、宅基地使用权、集体收益分配权等被逐步激活，此消彼长之下，导致城乡户籍的含金量一定程度被拉平。这种情况下，在进城农民落户的问题上，确实也就有了说不的理由。这一定程度也能解释：为何户籍人口与常住人口的城镇化率，足足差了20多个百分点。
　　不难发现，目前绝大多数地方，城乡户籍所附着的福利是不兼容的，比如柯庄村被迁户口的农民就拿不到农业补贴。但在浙江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该省于今年7月发布的有序推进常住人口市民化的实施方案就强调，“依法保障进城落户农民的农村土地承包权、宅基地使用权、集体收益分配权，不得以退出上述权益作为农民进城落户的条件”。这意味着选择落户的农民，即便落户后融不城市，无法稳定就业，依然可以获得一份兜底保障，这也让他们在是否落户的选择上，可以更加安心和从容。
　　“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人们居住在城市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从这样的认知出发，进城的农民要不要落户，要不要市民化，完全要看其在城市是否比在农村生活得要好。在这件事上，外人没有话语权，不能代替其作出判断。有司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创造条件、多提供保障，尊重其本身意愿的表态，让其自主自决，进退裕如。　　　　　 （作者胡一刀，时评人）